怦然心动,这是什么极致浪漫的字眼。
拎着包从飞机上走下来,扑面而来的是专属于南方那种湿润的气息。大概是刚结束了一场雨。这种湿漉漉的感觉,陪着眼前一片黑压压的穿着仍就停留在长袖外套状态的人群,陈宥维莫名觉得有点不适应。虽然说他也是南方人,浙江丽水可以说是南方的南方了。只是他背井离乡在北京漂泊了好几年,都快成了半个北方人。只有说话带着的越来越少的乡音才能证明些他南方出生的身份。
来接他的是公司现任负责人派来的助理,在他一走出通道以后,就老远看见人举着一个大大的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
和助理见面稍微寒暄了几句,陈宥维就跟着人上了车赶向公司。助理很是热情,一路上都在介绍上海这里特色的小吃和一些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好去处,只可惜陈宥维刚下飞机累的很,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没听进去多少。
助理先生终于是感觉到了陈宥维略微的疲惫,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巴,车内安静下来。
车窗外的景色飞逝而去,像是飞逝而去的北京的故事。他主动申请从北京来上海的分公司做副总,就是为了逃离北京。严格来说也不算逃离,他根本没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就是换一个不同的心情吧。
他回想起一个月前谈了两年的女友最后约见他的情景,女友的脸竟然已经有点模糊了。“宥维,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两年了吧。这两年里面,你真的很好,感觉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迁就着我,你很温柔很成熟,有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一辈子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你真的喜欢我吗?那些美好,根本没有一点是出于喜欢吧。”
他可以清晰感觉到陈桃提出分手经历的痛苦和挣扎,但他自己好像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我以为你会挽留我一下,就算是一下,我肯定就会回头。”陈桃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来,她没有久留,放下这句话只留下一个孤绝的背影。
陈宥维看着陈桃远去的背影,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挽留的话来。
陈桃说的一点也没错吧。他好像是缺少这种爱人的能力,他在陈桃之前谈过不止一任女友,每一次却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分手。你说不喜欢,他的确是觉得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挺能接受的,但要说喜欢。在她们提出分手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挽留过一下。
人真的会有那种书中写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吗?我真的会有那种书中写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吗?陈宥维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茫然。
于是坐在了开往优奈华东区分公司总部的车上,再过半小时就要和那里的负责人对接。
说不定回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新生活。他抱着这个期望。
公司是在一个大型办公楼的十八层,站在电梯门口陈宥维等着电梯,翻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刚一抬头电梯门正巧打开,陈宥维被突兀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入目是一头染成浅金色的卷毛,比一般亚洲人白皙的肤色和深邃的五官让人不由得怀疑对方绝对有外国血统。对方身上是一件咖啡色的针织毛衣,脖子上随意地围着一个领巾。陈宥维认得这个领巾,是LV近期新出的发带,这是一个很会搭配也很注重自己的人。
对方站的位置离电梯门很近,好像也被对面出现的陈宥维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出了电梯向陈宥维微微点头致歉。他看着对方的笑容,虽然还怔愣着,但条件反射地回了个笑容。
待人走远了,陈宥维走进电梯里面,才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人也是我们公司的吗?”他开口问助理。
“刚才?不是。那好像是楼上一个设计公司的,我有在快递处见过几次。”
“这样啊。他那件阿根廷球衣和外面的ThomBrown搭的挺好的。”
助理愣了一下才接话应是,显然是根本没看那么仔细。
“没想到陈总也很关注搭配啊。”
“还好。”陈宥维没再说下去。其实他很少关注搭配,平时生活也就简单的运动风,然后在重要场合穿穿正式的衣服。简单舒适,至于好不好看他还真没怎么想过。只是觉得刚才那个人搭配的真的太好看了,让人一看就软下了心,温柔又精致。记得刚才助理说他好像是设计公司的人,难怪了,他也想不什么更适合他的职业了,除了设计师,大概只有艺术家或者明星了。
如果说偶遇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缘分,那么第三次,陈宥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在继第二天下班电梯又一次巧遇后,他站在自己新租的公寓门口,和对面的人两张错愕的脸面面相觑。
对面的人率先笑开了。
“我们这个也太有缘了。你好,我叫何昶希,永日昶,希望的希。”
“你好,我是陈宥维。”
“林宥嘉的宥吗?”
“对,就是这个。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是这个字?很多人第一遍都以为是单人旁的那个佑。”
“我很喜欢这个字,尚希见宥,总觉得很温柔的一个字。我就这么一猜,没想到还真是。”
不论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他这个夸的真的很有技术。陈宥维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加深几分。
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和何昶希熟了起来的,反正就这么熟起来了。甚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何昶希家的钥匙。
“何昶希,你一个专业设计师,看看你屋子乱成了什么样子。”陈宥维刚踏进何昶希的房间,就被里面乱摊一气,看得他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那边的罪魁祸首还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笑着,“宥维,拜托你啦。”尾音拖得长长的,勾人。
“哪是设计师,分明是个无赖。”
嘴里骂着,手上却是帮着整理开了。
“谢谢整理天才陈总。”那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人还恬不知耻地加了一句。气的陈宥维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祖宗。
但是祖宗还是会干活的。至少烧饭比他好吃多了。
不可置否,何昶希的出现拯救了陈宥维每日外卖的糟糕生活习惯。
“陈宥维,今天吃宫爆鸡丁还是红烧肉?!”
“宫爆鸡丁吧。”
“那就红烧肉吧。”
“搞什么啊!”
“主厨说了算。”
“你干嘛!别打扰打大厨烧菜!”转头何昶希就被客人敲了脑壳,还是用的他自己的衣架。
“陈宥维,我跟你说,原来我还想给你烧宫爆鸡丁的,哎呀!”话没说完,又被敲了一下。
最终,何昶希一边狠狠地切着肉丁,一边嘴里含糊嘟囔着“帝国主义强权”
另一边的帝国主义迈着胜利的步伐回到了何昶希的房间,弯腰拾起行李箱里一件衬衫,套在刚才被用来做武器的衣架上。
“所以你们平时就这么相处?”对面的王奕听完陈宥维絮絮叨叨地讲完自己来上海的生活,眼睛都快瞪出框来了。
陈宥维听着他夸张的语气,有点一头雾水。“对啊,不这么相处,那还怎么样?”
“我的天,兄弟,不是我说,你和陈桃那会儿都没这个有感觉。”
下一秒,王奕迎头这么一句话砸的发懵,陈宥维无意识地张嘴,好像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哎,我也是随便说说,最近被姚弛那家伙的事情给整懵了。”见他这表情,王奕马上转换了话题,“姚弛和谷蓝帝官宣的时候,我真的是世界观都塌了。哎,我真没想到,不过我也该想到的,他俩关系那么好,感觉不在一起才不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他俩挺好的。”
然而此时,陈宥维已经无意在听他说了什么了。
王奕一听就感觉不对,为什么他这些天来,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原来一直都是一个待人礼貌,却又礼貌到自持的人,每一任女友分手的原因,全是感觉他太过温柔了,甚至温柔到了让人感觉不到他喜欢自己。说到底,其实是他从来也没有真正爱过。
但是——
他想起那天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夸赞何昶希的搭配。但他其实并不怎么关注搭配,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甚至复杂牌子都不会有关注。
浅金色的卷发,蜷曲着勾着别人的心,微长的刘海下面,深棕色的眸子里面是闪闪的星辉。
吸引到他的是人,不是搭配。
“宥维,宥维?你咋啦?”
被王奕叫回神,陈宥维露出个笑容。 “谢了,兄弟。”
王奕:“啊?不用谢?”所以他帮了什么?
被王奕点破以后,陈宥维是想通了他的心思,但生活却不见有多少改变,具体的细微变化,只有何昶希知道。
“宥维,宥维!我找不到我的胸针了!就那个甲壳虫浮雕胸针。”
“你在你那个白色的盒子里面找找。”
“没有啊。我真的找不到啦。”
“别急别急,我来帮你找。”
陈宥维把手里面的碗在水下冲掉泡沫,先搁在栅水隔板上,擦干手上的水渍,转头走向何昶希的衣帽间。
他几乎可以遇见何昶希这家伙把大大小小一堆盒子都翻出来放在矮柜顶上,然后一脸委屈看着盒子的样子了。
“真不知道你是这怎么长这么大的。”
走进了衣帽间,陈宥维一眼看见其中一个白色盒子。“这不就在这里嘛。”说着他从盒子一堆胸针里面精准地挑出何昶希说的那一个。
“我怎么没找到。”何昶希伸手接过胸针。
“你东西都是我理的,你说呢?”
何昶希没有接话,他有些楞楞地看着陈宥维,对方温柔一笑,伸手敲了敲他脑袋,“这样子假如我不在,你找不到东西该怎么办啊?”
“我……”
陈宥维没有等他的回答,转头走出衣帽间,很快厨房那里又传来哗哗水声。
手账里面那枚浮雕胸针静静地躺着,甲壳虫背对着他。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没有陈宥维的生活。他好像不能想象没有陈宥维的生活。
何昶希脑海里面慢慢回放的全是陈宥维刚才的笑容,像是初雪过后的阳光。
“宥维!”
听见何昶希的声音陈宥维从水池里面转头。“祖宗,怎么了?”
“你刚才,你公司里面要把你调回去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刚才你说的那个……”
“怎么,舍不得我啊?”
陈宥维这句话说我,何昶希只觉得彻底慌了。这简直就是锤实了人要走啊!
“我……”他想立刻张口让人留下,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有什么理由让人留下呢?
“看来是舍得了,”陈宥维边说变叹气,“太无情了。”
“没有!我没有!”虽然陈宥维口气里面明晃晃的开玩笑的意味,但何昶希是一点都不敢把它当玩笑看,“真没有。”
再抬头,陈宥维竟已经就站在他眼前。“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舍得了?”
怎么突然靠这么近!何昶希耳朵有点烧。
“不舍得的话,那,我可以得寸进尺点吗?”
“啊?”
陈宥维伸手把眼前呆呆的人拢进怀里,“我可不可以一直不离开?”
热度在一秒间从耳朵烧到了脸颊,何昶希默默把脸往陈宥维怀里又埋进去点。
“随便你啦,只要你愿意的话。”
他话音落下,陈宥维感觉一双手默默环住他的腰,从轻柔的到紧紧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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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奶真的给我感觉好清新啊。顺便夹带一点点谷弛私货。